第371章 进击的黑骑

  七月十六日,注定不平淡。
  ……
  过了蔚城之后,勇骑营又从全城(莫州),北城(蓟州)跑过——但默契的是,无一人出来阻拦。
  这些人不一定能翻起什么浪花,毕竟,腹地还有金可秀坐镇。
  金可秀驻守的平林城,是高句丽的腹地,也是新罗王都的门户。
  但勇骑营的目标并不是高句丽腹地,而是与之相反方向的塞山关。
  塞云十六州中的塞,既是塞山的塞,也是塞山关的塞。
  辽庭和高句丽被塞山分隔成了两半,这之间仅有一个塞山关可以互通。
  勇骑营便是要闪击塞山关,将高句丽与辽庭之间的通道截断。
  然后,吞下高句丽。
  ……
  天黑了。
  平林城,城主府。
  金可秀一脸萎靡地躺在将椅上,任人伺候,享受着特权。
  下座有一个风尘仆仆,灰头土脸的壮汉,是朴大猛。
  他从长川防线败走之后,一路上马不停蹄,直接逃回了平林城。
  这里驻扎了高句丽的大军,给足了他想要的安全感。
  “朴将军……你是说,屠万道出手了?”金可秀还是无精打采的。
  朴大猛点了点头,他累坏了,现在大吃大喝:“王上要我去讨说法,我带了人去,没想到中了他们的埋伏。”
  他能在蔚城“压”住征东军这么多年,自认是有几分可以自傲的。
  毕竟,对面可是屠万道。
  “他突然出手……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,不然……他们过不了蔚城。”
  朴大猛一口扯掉一个羊腿,吃得满嘴是油,言谈间尽是不服气。
  对于他的说辞,金可秀置之一笑,他虽未与屠万道交过手,但不会轻敌。
  他的父亲,就是上一次的大战中,死在了征东军的铁蹄之下。
  能将他父亲打败的人,不是好相与的。
  “等等,蔚城丢了?”金可秀突然想到了一个重点,直视朴大猛。
  朴大猛的动作停下了,他有些心虚,支支吾吾:“应该是吧……
  城内没多少兵力,最多坚持一日。”
  金可秀闻言直起了腰,他用力捏了捏将椅,看向左右:“点整兵马。”
  “金将军,你是要出击?”朴大猛来了兴致,看着金可秀。
  金可秀摇了摇头,没有隐瞒:“不……是骚扰,我就在平林城等着他们。”
  蔚城一破,后面一路“坦途”,他自然不可能派人去送死。
  “怎么骚扰?”朴大猛又问道。
  金可秀看了看他,没有多说——骚扰,自然要派出机动性强的。
  他刚好有一队骑射。
  朴大猛的目光闪烁,他想到了对面的骑兵,但没有说出口。
  人,是要对比,才能分高下的。
  只有让金可秀吃一堑,吃二堑……他才有可能重新赢回掌声。
  毕竟,二人是竞争关系。
  ……
  高句丽最西,塞山关。
  有不少人聚集在了一起,他们看着到处懒散的高句丽守军,目光兴奋。
  这帮“乌合之众”完全没有意识到危险——天助我也!
  塞山关作为辽庭与高句丽之间的关隘,所以高句丽一方也没有太防备。
  毕竟,这边的三州之地,本来也是辽庭夺取的,然后借给他们的。
  他们有共同的敌人,是大燕。
  ……
  “兄弟们,来喝酒了!”
  一个老者带人赶着几辆马车靠近,他看向守关士卒,笑呵呵地招呼。
  马车上,是一坛又一坛的美酒。
  “老李,啥喜事啊?”一个士卒眼馋了,“不会你又娶了一房吧?”
  老者是退役的老兵,他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,说道:“不是……
  是我家夫人,有了!”
  “恭喜恭喜……”有人不客气地取了一坛酒,嘴上也恭维起来。
  有酒,就是爹。
  还有人拄着长枪,表情莫名:“不是……老李,你都六十多了吧。”
  啪嗒——
  “你管这么宽呢?”有人喝空了一坛,丢在了地上,“又不是你的……”
  “哈哈哈。”一众士卒嬉皮笑脸的,丝毫没有顾及老李的表情。
  老李和他的儿子小李都曾是高句丽士卒,后面一次大战中,小李死了。
  老李侥幸活了下来,但他也瞎了一只眼,撑到兵役结束,退役了。
  退役后的老李没有了儿子,又是一个光棍,时常受人欺负。
  颇有一种“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”的感觉,但他无可奈何。
  人是会变的,也不会一直背时下去——他否极泰来,经商成功,还娶妻纳妾。
  一时间,风光无二。
  他面对众人的调侃,没有说话,佝偻着腰,一边递酒,一边赔笑。
  一如他曾经在军中的时候——便是发达了,刻在骨子的“自卑”不减当年。
  身在荒凉的塞山关中,喝酒是少有的乐子,他们一坛接一坛,争先恐后。
  很快,所有人都醉了。
  场内只有老李和他带来的人还站着,他推了推附近的一两个人,没有反应。
  见状,他收起了笑容,满脸的寒霜。
  他留意一下四周,带人径直走向了城门,有一人也来到了他的身边。
  “老李,你们去哪里?”有一个士卒突然醒了,他是被尿憋醒的。
  他看到了走向城门的老李等人,没多想,但下意识发出了疑问。
  那一个走快的人停步了,而老李则转身向他走去,换上了笑脸。
  “你醒了?!”老李答非所问,他走近后右手搭肩,“太好了。”
  “好什么?”士卒不明白,也不在乎了,他只想去方便一下。
  “唔——”
  他挣扎了一下没有成功,看着老李,却见到的是一个写满仇恨的脸。
  “好在……你可以感受到死亡的痛苦!”老李的右肘勒紧,死死锁喉。
  士卒闻言大惊,他拼命挣扎但无济于事,很快就双手一垂了。
  老李将他轻轻地放在地上,蹲了一会,假装在照顾一个喝醉的人。
  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看附近,没有第二个醒来的人了,他放心了。
  这已不是第一次了,他送过很多次酒,也“排练”过很多次突发情况。
  老李起身,再次向城门走去,与之前停步的人汇合,没有停留。
  嗡嗡嗡——
  关外,有融入夜色的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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